我猛地站起身，眼神掃過周遭的銅鏡，轉身挪了地方。自從上次我發了脾氣，雲靈便將所有的銅鏡撤了，我雖然一直知道這副皮囊不是我的，但是因為看不見，偶爾會忘記了這些。

可是此時此刻，被驚艷的我，滿心的冰涼。昨夜，東來說喜歡這副樣子，是不是代表，東來嫌棄我以前的長相？

而我用這副樣子得了東來的青睞，是不是有點悲哀？

“我能回夢臨閣嗎？”我悵然的朝著子依問道。

子依低身回道“奴不知，陛下並未吩咐！”

“既然如此，我先告辭！”我大步的朝著門走去，剛一跨出門檻，便被一雙溫熱的手握住手腕。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，我竟不敢擡頭。

“急匆匆的準備去哪？”東來問道。

我垂著頭看著地面光潔的石板，悶聲回道“我想回夢臨閣！”

“這裏不好麽？”東來追問。

我搖搖頭，道“不是，只是我想回去！”

東來突然低下頭在我耳邊說“你我已經在一起，為何要分別而居？”

我頓時一陣羞澀，可一想起剛剛鏡中的臉，頓時兜頭一盆涼水潑了下來，徹骨的冷！

東來，你喜歡的到底是我？還是這副皮囊？或者說，你根本不喜歡，只是看這副皮囊更為順眼？

我想問，卻不敢問！我害怕，怕自己一問出口，有些事情便再難回頭。好不容易東來如今與我在一起，我不敢去破壞，因為這是我千年的夢，夢想成真到好夢成空，太快了！

“為什麽一直低著頭？”東來問我，不待我做出反應，東來便用手指輕佻的勾起我下巴。與東來視線相對的瞬間，我看見了東來眼中的驚艷，那是我剛剛才做過的表情。

心頭劇痛，恨不得挖了心止痛！果然如我所想，他喜歡的是這副皮囊，而這副皮囊裏是誰，好像不重要！

我拉下東來的手，微微頷首，掩飾心中的痛，眼眶裏的酸澀！

“你真美！”東來將我溫柔的擁在懷中，讚嘆道。

“東來，我能不能變成以前的自己？”我靠在東來胸口問道。

東來的心頓時漏了幾拍，呼吸也亂了一瞬，我的心跟著沈了下去。他什麽都不用說了，我都明白了！

“我想喝酒，以前的自己有好多酒，如果你準我喝酒，我就不要以前的自己了！”我僵硬的把自己的話圓了回來，天知道那一瞬間，我到底有多難受！

東來輕笑，道“以後你要什麽都有，不需要這樣！”

“好”我痛苦的閉上眼睛，內心的聲音一遍遍的在問我：這麽舍不得嗎？這麽想要在他身邊嗎？為了留下來，甚至舍棄自己？

東來攜著我走回了寢宮，屋內早已沒有旁人，東來拂袖一揮，桌上擺滿了陳年佳釀，還未啟封，已經能聞到醇香。

我沖著東來笑了笑，歡快的走到桌邊給自己斟了一杯，然後在東來的註視下，自飲自斟，不時還給他一個笑臉。

東來以前便不愛酒，唯有一次與我共飲了幾杯，如今的他還是不喜歡酒，聞見酒氣的時候微微蹙眉，我心想他這一點倒是從未改變！我看見了他的不喜，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了，現在只有喝酒，能讓我不那麽難受！

桌上的酒被我全部喝下了肚子，東來臉色已經陰沈了不少，我傻呵呵的朝著他再次討酒的時候，東來斷然拒絕了我！

我也沒在意，反正現在心裏舒服了不少，給不給也沒關系了！

“東來，雲靈呢？”我看著東來站起身，突然問了一句。似乎自從我回來，就再也沒見過她了！

東來淡淡的回道“以後由子依侍候你！”

“雲靈呢？”什麽叫子依侍候我？我蹙眉看著東來，微微激動的問道。

東來攏了攏袖子，道“她被逐出魔宮了”

“為什麽？”我激動的站起身，一時沒站穩身子，扯著東來的衣衫晃了晃。

東來回首拂袖打掉我的手，道“你不需要知道！”

“為什麽我不需要，雲靈是我的朋友，她做錯了什麽，你要趕她走？”我被他揮開，又被他冰冷不友善的語氣一激，頓時怒了起來。

東來轉身看著我，道“你好好待著，其他的事情不要管！”

我迎上東來的視線，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臉，懇求道“東來，把雲靈還給我，好不好？”

東來定定的看著我，良久良久，才拂袖而去。他一出宮門，我便將桌上的酒壇子全部掃落在地，砰砰的碎裂聲格外響亮，但是東來毫不遲疑的走了出去。

我望著空蕩蕩的門，無聲的笑了！我這兩千年，低聲下氣，賠笑告求做的不少，但是只有在東來這，吃了一次又一次的閉門羹！

到底哪錯了？為什麽前一刻還是笑意盈盈，下一刻就是冷若冰霜？

我拿出袖籠裏的元珠，頹然的跌坐在地上。我真的準備放棄了，如果東來喜歡的是這副皮囊，我願意放棄自己。可是我受不了，受不了自己這樣的無力，我受不了無法反抗的自己！

“我就說你是膽小鬼吧，你看你，明明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，還要裝大方！明明已經卑微如塵，還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丟人，真可笑....”

元珠突然發光，光暈裏顯現出一張臉，我自己的臉，正在嗤笑的看著我！

我怒視著她，道“你到底是誰？為什麽一而再的用我的臉出現？”

“呵呵，傻子，原來你不止膽小，還蠢得可悲...”她掩面輕笑，道。

我怒舉起元珠，道“你說不說，不說我毀了你！”

“說你蠢，你還真的蠢啊？元珠跟我有什麽關系，你毀了它，我還是無處不在，除非你死了，我才能消失！”她得意的笑道。

我微微一楞，道“你什麽意思？”

“沒什麽意思，反正說了你也不明白，還不如別浪費我的力氣了！”她白了我一眼，一臉嫌棄的說道。

我真恨不得砸了元珠，但是元珠是找到我真身的引子，而且元珠屬於十娘，我不能真的毀了。

“既然你這麽聰明，能不能告訴我，我的真身在哪？”我問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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